11/14/2004

迷幻新時速

跳下簇新的“新時速”列車,廣州�|站通道的兩旁掛著絢爛的廣告燈箱。燈箱上有著杜文澤,有著大快活快餐店,廣州跟香港一個模樣。

我的左肩背著一個公司分配的IBM手提電腦,Hard-disk有40GB,CPU是Intel Pentium 1500MHz,還有256Mb RAM,無線上網;右手拿著個Sony Ericsson的手機,彩Mon,多和弦鈴聲,但款色已太舊;想起要打電話給廣州的同事,從背包拿出了個電子手賬,Zire 72,可以聽MP3,有攝影功能,但我只懂用記事簿和電話簿。

我不得不承認,我在享受著‘發展’的豐碩成果。隨著 中國大陸的開放改革,廣州的城市規劃越來越好,給人的安全感就像我們走進世界每個角落的麥當勞一樣。現代化,怎叫人不趨之若鶩?

但,我坐在廣州的地鐵裏,心情久久不能平伏。

從深圳到廣州的車程只需七十分鐘,感覺卻像走過了 兩個世紀。由農村到工業化到後現代城市,七十分鐘全接�|,絕對是“超級、出色、得戚、招積、超值”。“新時速”以時速兩百公里追分趕秒,本來應在寧靜舒 適的車廂內好好的享受一下,但一雙‘好奇’的眼晴卻為我帶來夢�|。

時間是下午五時左右,太陽慢慢的下山,這樣的 景色本應是個“秋天的童話”,但天空卻是灰灰暗暗,五公里以外的景物已完全看不到。我敢說,差不多每三十秒就看見有一個“空氣污染源”:燒垃圾,家庭作 坊,小工廠,工地,電廠,更多不知名的煙囪在噴著黑黑的煙。要是普羅米修斯來到中國,他會後悔當初為人類帶來了第一點火花嗎?

有些景觀,大家應該也會見過吧。不知為甚麼,總是有些山頭無緣無故的給削了大半邊;有一些廠房給丟空了,旁邊放著一些未用完的材料;有 一些高架路起了一半停下來,留下沙塵滾滾的黃泥路;堆積如山的垃圾堆,總有些拾荒者就在上面幹活。在路上我都見過好幾遍,一條小小的河流,想來二十年前應 該是附近村民的唯一水源吧,現在都變成黑色了,旁邊建滿了‘別墅’、工廠。

但最讓我感到�|目驚心的,還是在仙村 附近。我從少就有點怕看宮畸駿的電影,但一直不知道原因。昨天知道了,宮畸駿電影中對現代化的陰暗描述,真實得讓人不敢直視:工廠,煤礦,頭重腳輕的天空 之城,貪婪的人類……昨天我看見了好幾間水泥廠,那些建築跟宮氏動畫裏的工廠一模一樣。外牆都是灰色的,建築毫無規則可言,好像將五、六塊磚頭亂七八糟的 叠在一起。水泥廠附近都是灰濛濛一片,道上都是灰塵,農田上的植物都給染成了墨綠色的。廠與廠之間有一棟棟的工人宿舍,有點殘破,走廊上掛滿了他們的衣 服,工人們就坐在欄杆上,‘享受’著半刻的優閒。

這就是開放改革的成果?這就是發展?我所記得的就是現實嗎?是我 跨張了、還是我看漏眼了?

今天我們“享受”著各式各樣的消費品,付上了甚麼樣的代價?幹著不喜歡的工作,受著不想 受的氣;吃著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食物,喝著要錢買的礦泉水;穿著一式一樣的衣服,吸著難以忍受的空氣。每年每月每日都這樣過,然後告訴自己其實很幸福;不 開心就回到五百呎的火柴盒內希望找回愛的感覺,或者是到Shopping Mall消費一番,又或著是找個慾望對像發洩一回。滿心歡喜的活在大都會裏,跟大自然的關係就只停留在每個月看三十分鐘的動物紀錄片……< /p>

中國可以說不,但誰敢跟“發展”說不?我問自己,是不是真的理直氣壯的會叫那些民工回鄉下田?在這個甚麼都談經濟、效率、 效益的社會,做環境工作也是要談經濟,要“可持續”的發展。今天說理想已經很過份;談“平衡”、“平等”、“平均”就是完完全全的落後於形勢;左傾?你臉 紅不臉紅?

相信Libertarianism的人會覺得,有一天當環境的代價大得讓人承不了,人類就會作出“理性 選擇”,改善環境。但現在離這天有多久?還有多少人要受苦?多少人要受災害?

想著想著,已經到站。無奈苦笑,遊戲 人間。